童年的早晨 文:曹洪玲 冬日的清晨,夜幕還籠罩著整個山村,大地還在沉睡,偶爾的雞鳴和狗吠顯得整個村莊更加寧靜。 母親總是早早起床,生好爐子后,再喚醒我們。睡眼朦朧的我們,常常看到母親將我們的棉襖、棉褲放在爐火上烘烤。 所謂的爐火,只是一只小小的煤球爐,火焰并不是很大,棉衣一離開火焰就會變涼,所以母親會反復不停的烘烤,并催促我們快點起床,以保證棉衣在最暖的時候穿在我們身上。 看見我們一坐起來,母親就會把棉襖扔過來,還不忘記囑咐一句:“快點,要不就涼了!”那個時候我們也不知道秋褲、秋衣是何物?起床后用暖烘烘的棉衣將光溜溜的身子一裝就可以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盡管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煤球爐,但那微弱的爐火足可以讓我們感受到寒冬里的溫暖。那個煤球爐幾乎是我們冬天里的全部。 夜色朦朧,星星還在眨著眼睛。伴著稀疏的星光,我們踏上了去往學校的小路。(上世紀80年代,我們學校上午時間分兩段,先上一節課后,再吃早飯,然后上午是三節正課。) 一路上,呼朋引伴,有在路邊等的,有在自家門口候著的,三三兩兩的聚集到一起,嘴上說著,腳下走著。那時的鄉間小路,地面坑坑洼洼,到處是小石子。一不小心我們就會被絆一下。被絆倒的小伙伴呼啦一下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趕路,好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 偶爾會蹭破一點皮,也沒有人會在意。但是如果棉衣被磕破了,就會心疼好一陣子,當然更害怕漏出白花花的棉花,讓母親發現了會挨罵。挨罵是輕的,被打一頓倒也很正常,畢竟冬天就這么一件棉衣,弄得太破了穿啥呀?所以真皮破點能自然愈合,反而也就無所謂了。 其實上學的路上最愿意走的是村前的小河。村前的小河是去往學校的必經之路,夏天淌水而過,春秋走的是搭石,冬天就是滑冰過河了。河面并不是很寬,但是有長度啊!所以我們都會從家里早走一會兒,目的是能在小河里多玩上一會兒。(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在冰上,最常見的是進行滑冰比賽,看誰一下滑的遠。膽小點的就互相拉著滑,有的則自個兒進行自由滑,調皮點的到處打混,你推我搡,常常是摔得四腳朝天。你起來,我摔倒,盡管屁股會跌的生疼生疼,但誰也不肯停下來。 在小河里滑冰的事,是絕對不能讓大人知道的,但精明的大人常常會發覺,因為我們的鞋子會出賣我們。那時候的棉鞋是麻繩納的鞋底,這樣的鞋子是無法滑冰的,滑也滑不遠。何況也舍不得滑,因為滑上幾回之后,麻繩斷了,很快鞋底就會磨得不能穿了,也就意味著沒鞋了。所以我們常常偷偷的穿那種薄薄的單鞋,有的單鞋早已經漏大拇指了,但也沒有妨礙我們滑冰的熱情。 母親們常常會抖落著我們的鞋子:“這鞋是怎么回事?再滑冰,就讓你們光著腳丫子!”我們囁喏著說再也不敢了,但卻依然滑的不亦樂乎,這也許是我們對母親撒的最大的謊吧! “滑冰”對于我們來說實在是有著太大的誘惑力!我們除了“滑冰”“玩石頭”真的再也沒有什么其他可以讓我們玩的了。而“滑冰”又只能是在冬天。 在冰上的運動,還有一項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打陀螺,打陀螺是男生們的專長,因為打陀螺不僅是一項技術活,做陀螺也是一項技術活。陀螺都是男生們自己做,從尋找合適的木塊,到削尖,磨頂,加鋼珠或者包小鐵皮。這些是我們女生怎么也做不來的。也不排除個例,如果一個村里有一個女生能做到,也是很了不起的,能做的女生,通常會被稱作“假小子”。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一顧的,但大多數女生都是很好的觀眾,都會拼命的為“假小子”加油。 在打陀螺比賽前,男生們都會先互相看看對方的陀螺和鞭子,然后互相猜測一下誰的陀螺會贏。往往他們的估計會八九不離十。比賽前互相看一下對方的陀螺也似乎是一個固定不變的程序,因為他們會不斷的修改完善自己的陀螺和鞭子,每天每個人的陀螺都會或多或少的變一變。冰面上吶喊助威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時還會夾雜著陣陣掌聲,旋轉的陀螺亦如同優雅的芭蕾旋轉出了我們快樂的童年。 玩耍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仿佛總是才剛剛開始,時間就已經到了,直到聽到學校里預備鈴聲響起,我們才會嘻嘻哈哈,一溜煙兒向學校跑去。 我們一路飛奔來到學校,將書包往教室里的所謂“課桌”(筆者剛上一、二年級時用石頭支的木板,三年級好很多了,用的是長條的木頭桌子,現在看應該是長條的凳子)上一放,就該站隊了。 晨光熹微,在嘹亮的哨聲中,我們開始了清晨的第一課-晨跑。伴著嘹亮而富有節奏的哨聲,我們用力的喊著號子,跑著跑著,還會想在布滿塵土的操場上滑一下,因為在小河里滑冰的勁頭還沒過。 晨跑結束十分鐘過后,整個校園里就會充滿我們朗朗的讀書聲。這是我們鄉村小學的早讀時間。半個小時的晨讀過后,天早已大亮,早讀過后,我們會站在教室門口兩側,把小手互相插到袖口里。 男同學,女同學分兩組“擠油”(挨著墻站成一排,然后一起向中間擠,看看誰被擠出來了,就罰她節目。)為了避免受罰,一下課都爭先恐后的向外跑,占據最有利的兩側位置,誰晚了誰站中間。偶爾也有個別喜歡表演的,故意拖拉一下,站中間,稍一用力就會被擠出來,然后高高興的展示一番。也會有調皮的男生插到女同學的隊伍里,男同學們就會嗷嗷的起哄,女同學里的班干部就會連拖帶拽的把插隊男生揪出來。 插隊的男生一點也不會惱,嬉皮笑臉的回到自己的隊伍里,接著哄一下,就會被所有的男生擠出來,然后一個個笑的都前仰后合。遠遠看到老師來了,便一下子散開回到自己的座位,回到座位上的我們還會偷偷樂上一小會兒。“油”也總是沒有擠夠的時候。 之后,是一節正課,上語文或者是數學。這個時候村莊里已是炊煙裊裊了,那是母親在為上學的孩子準備早飯。當陽光灑滿校園,小鳥蹦來跳去時,我們會在教室前站著整齊的隊伍,高歌一曲。隨著體育委員的一聲“解散”,我們也像出籠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蹦蹦跳跳的回家吃早飯了。 回家的路上,免不了還要在小河里溜兩下。但不能停留時間太長,早飯時間很短,晚了會吃不飽飯,還會遲到。回家時,總是自以為很高明的先去偷偷的換下鞋子。 早飯除了地瓜和大白菜,沒有其它的。抱著熱乎乎的地瓜,吃著大白菜,圍著煤球爐,這就是我們幸福的全部! 跳動的爐火,光滑的冰面,旋轉的陀螺,自創的游戲裝滿了冬日——我們童年的早晨! 作者簡介 曹洪玲,鄉村教師, 工作之余喜歡讀幾本小書, 偶爾寫幾行小字。 +10我喜歡

作者/王同堯   哎,今年這春節真是過得邪乎,大千世界本來好好的,一場鬼病毒肆虐封殺了人間,回到老家過年,父母是看上了,可沒想到大年初一就封了路,今天都初五了,解凍回去的高速還是沒丁點消息,這回不了家,真是把人快憋死了,一大家人都窩在爹娘家,大眼瞪小眼的,弄的氣氛有些尷尬。5年沒回家看爹媽了,媳婦本來就不同意回來,這倒好,外地工作的弟弟妹妹都回來了,一共三家十多個人,全都隔在爹娘家里,累得爹娘喘不過氣來……大軍站在陽臺望著家鄉方向,心里焦慮不安。 大軍大軍,兒子兵兵額頭咋這么燙,是不是發燒了?媳婦突然驚叫道。   大軍急忙看了看剛起床的兒子,用手摸著他的頭,趕緊將娘拿來的體溫表放到了兒子的腋下。 一大家人都圍了過來,在關心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擔憂。 看得出,在這敏感的時間窗口,他們不光只是擔心兵兵的狀況,更重要的是怕自己也被卷進這場突如其來的病毒中。 這怎么辦,怎么辦呀,叫你別回來,你非要回來,把兒子也搞病了,要是得了病毒性冠狀肺炎,我也不想活了!媳婦惱怒地訓斥著大軍,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轉。 一切都來的很突然,兵兵昨晚都好好的,再說我們回到湖北老家,這是鄉鎮農村呀,我們居住的城市也不在武漢,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大軍雖說極力地安慰著妻子,但心里沒有一點底氣。 拿出體溫表,大軍仔細看了好幾遍,顯示的都是38度4。伴隨兒子的是無精打采,臉色蒼白,偶爾還有幾聲咳嗽,大軍的心忐忑不安,自然會聯想到病毒傳染。這如何是好,又不能回去,到鄉鎮衛生院就診那條件行嗎?并且一去就會隔離往縣市醫院送,那妻子和爹娘就更加擔憂不安了。怎么辦?全家人都急躁不安,用焦慮的眼光看著大軍。 這時,大軍反倒冷靜下來,安慰著妻子說:不要怕,也不要急,發燒的病多著呢,誰說一發燒就是這個冠狀肺炎,觀察2天再說,要真是兒子被傳染,我和你不早就得上了嗎?大軍壯大著膽,沒有辦法的辦法說服著妻子,也是說給大家聽。在這特殊的環境下,勸他們都理智冷靜,不要談病色變。   大哥,還是把兵兵弄到鎮衛生院看看吧,這拖下去萬一是那個病,孩子就危險了。二弟勸說著。 不行不行,這鎮衛生院哪像個醫院,醫療條件差不說,都是些“赤腳醫生”,技能差的很,每年都有人與他們扯皮鬧醫院,幾乎沒有人在那里看病。家里還有消炎退燒藥,先給伢兒吃幾次再說。老父親也心疼大孫兒,說著趕忙到里屋找出了藥。 這時老二的媳婦發話了:這地方哪里有旅社? 老二板著臉對媳婦說:干什么?你就不要添亂了,兜上了這事,大家都不好受,忍忍吧! 老二媳婦固執己見,拽住女兒就走,老二一把攔住她。老公公也勸著說:這大過年時候,鄉鎮上沒有開門營業的,加之又離十多里地,又有疫情,村里喇叭成天在叫喊宣傳,就別亂跑了。 這么一鬧,本就在一旁難受忍了半天的大媳婦,把氣與怨又撒在大軍身上:都是你干的好事,非要回來吃口奶,結果兒子病了不說,還真把我們當瘟神了,我們走……沒等她說完,大軍就攔住她,朝著大家說:大家都別吵別鬧了,讓倆位老人安逸點行嗎?本來過年都回家看爸媽盡孝心,誰也沒料到這疫情爆發,交通終斷,道路被封,被迫阻隔哪兒也去不了,為了自已和他人安全起見,就聽政府號召,老老實實地呆著吧。我相信我兒子不是冠狀肺炎,剛才又給他插了體溫,已經退燒了,36度9,相信繼續吃藥會好起來的。   大軍的一席話,講得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但他自己還是心神不定,怕兒子繼續發燒咳嗽,如果真是那樣,自己就真成了罪惡禍手,害了一大家子人呀,要是一個個被傳染,那后果……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可又無計可施,就像在做一場噩夢,希望兒子快點好,能活蹦亂跳起來,嘻嘻鬧鬧,到處玩耍,大人們也跟著無憂無慮地高興。 又到下午時分,太陽紅彤彤的,母親又開始忙碌準備十多人的晚餐。 大軍來到廚房,想幫老娘做點什么,今年這個春節把老娘拖的疲憊不堪,年前準備的葷菜都快吃完了,得虧她老人家平日勤勞,菜園里的新鮮蔬菜吃不完,見到一年的大團圓,娘日夜操勞,臉上總是露著笑臉。 媽,難為您了,兒女子孫都隔在這里。大軍說道。 說些什么喲,爹娘只有過年才見到你們,特別是你們家,多年才回來一次,我和你爸老想大孫兒兵兵啦,就是再苦再累俺心里也是甜的。老人說著望著大兒子。 就在這一瞬間,大軍看到娘眼里盈滿了淚水,一臉愁腸滿面的表情。   是啊,爹娘這一生真不容易,節吃省穿,耕鋤滾打,將三個兒女拉扯大,并東借西湊供養讀書上學參加工作。如今我們都生活在城里,過上了幸福生活,而二老呢?不愿麻煩兒女,還守著農村的老房子,到如今還在為我們牽掛操心啊……想到這里,大軍不由心中一陣酸楚。 哥,兵兵不發燒了,剛才大嫂又量體溫。小妹跑來告訴大兵。 是嗎?大軍跑出廚房,抱起兵兵親了起來。兵兵說:爸爸,我們回去了,這幾天跟奶奶睡,奶奶都沒睡好,總是在跟我蓋被子。 大家都圍在兵兵身邊,有說有笑逗樂起來,又恢復了往日的氣氛,大軍想起在廚房一人忙碌的母親,急忙跟媳婦說:快去搭把手吧,看把老娘累的。 小妹回答說:媽不會的,她高興還來不及呢?說晚上還要做豆皮給大家吃哩,說完就跟隨大嫂二嫂朝廚房走去…… +10我喜歡

原創 縱橫生長   高中時老師經常說,上了大學就輕松了。事實是,人生任何階段都需要努力,都要不斷學習新知識,這世界上多的是比你優秀還比你努力的人。     01 你以為的最大世界,只不過是別人的日常 From:知乎網友 英語老師Audrey   在大學,一定要抓住一切機會,走出去,多見見世面。雖然普通大學的機會相比名校比較少,但是只要你想抓,有很多。最怕的是,你沒有這個能力抓。   我的大學是一個普通的二流大學,當時除了學好本專業課之外。我參加省里的演講比賽,寫作比賽,辯論賽。在這些過程中,認識了很多牛人,接觸到了很多不同的思維觀念。   我上大二的時候,因為積極參加世紀之星英語比賽,在這個過程中認識了主辦方老師。對方覺得我的口語不錯,給我推薦了外教助教的工作。   通過做外教助教,我不僅提高了教學管理能力,還交到了很多外國好友。在研究生面試時,我的口語也為我加分不少。   當時,我們班還有一名同學,經常出去做兼職。在這個過程中,認識了很多牛人,現在已經創業開公司了。   在這個過程中,信息是很重要的。比如我當時參加世紀之星的消息就是從一個朋友那里獲悉的。所以,我們千萬不要閉目塞聽,多和優秀的人交朋友,收獲的東西往往會超出你的想象。         02 多讀書,開闊自己的眼界 From 知乎網友 白露為霜Stella   讓我遺憾的事情就是大學時我讀的書太少,歸根結底是我當時沒有多少讀書的意識。   雖說上自習占據了我不少時間,但我還是花了大把的時間在看劇和上網上,浪費掉了許多珍貴的時光。   研究生期間,我稍微多讀了些書,但跟我所擁有的時間相比,還是太少。倒是到了現在讀博的階段,突然領會到了讀書的樂趣,也更加知道了讀書的好處,只可惜我的業余時間不像以前那么多了。   但盡管如此,我還是利用每天睡前的時間進行閱讀,從不間斷。所以,特別建議大學生朋友能更早地養成閱讀的習慣,相信我,它一定會在你未來的人生中讓你受益無窮!         03 多做嘗試,突破自我 From 知乎網友 花清   對于大多數普通大學的普通學生來說,可能沒辦法做到像學霸那樣每天泡圖書館,期末拿獎學金;可能也不像社交達人那樣在老師面前混得風生水起;可能沒有鋼琴十級、沒有公眾號達到幾千粉絲;可能相貌平平;可能真的很不起眼。   但每個人,總有比別人擅長那么一點點的事情。可能你喜歡寫作,但寫的并不像別人那樣好,甚至總是會寫不出東西;可能你作息規律,能夠持之以恒的堅持一件事;也可能你對舞蹈感興趣,喜歡跟著舞蹈視頻學習,但并沒有系統的學過。   你看,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大學如何走也并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但是,你總要在大學去做一些事情的,只要將你感興趣的,做出那么一點點的成就,并且有所進步,大學就算有所收獲。   我們學院有位很有趣的老師上課時曾經勸我們考研時說:“你們如果拼盡全力去達成那個你們覺得很難的目標,只要成功一次,你們的人生就算沒有白活。   ”大學也是一樣,只要在某一件事上,你有所成就,你們的大學就算有意義的、有很高質量的大學。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         我不知道以什么來評定高質量的大學,因為在大學里每個人都過得不同。   有人熱心于各種社團和學生會,有人開始兼職甚至創業,有人仍然埋頭苦讀,有人沉迷愛情,每個人都在選擇過自己的大學,每個人又都在迷茫。   只愿一切都不負努力。   +10我喜歡

張山的鄉村歲月                          □丁文書       一         八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張山騎著自行車,上衣口袋里整齊地疊放著縣教育局人事科的介紹信前往梅花鄉中心小學報到。   梅花鄉,多好的名字。張山的眼前不時浮現出學校的模樣:兩幢兩層的教學樓并排而立,操場四周栽滿四季常綠的冬青,紅磚圍墻,高大的鐵藝大門,門楣上方焊接著幾個紅色大字:黃山縣梅花鄉中心小學。冬天,校園里梅花盛開,充滿詩情畫意……   在路人指引下,張山沿著兩三米寬的土路終于到了學校門口。這就是梅花鄉中心小學?他傻了眼,呆呆地站了很長時間。   門衛大爺問:“小伙子,有事嗎?”   他這才醒過神來,“大爺,我是來報到上班的。”   “哦,順著中心路往前走到最后一排,圍墻東邊是幼兒園,圍墻西邊第三間就是章校長辦公室。”   天藍色舊木門敞開著,章校長正在看書。   張山輕輕敲了敲門。   “你就是張山吧?不錯,不錯!我們學校正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呢!”章校長摘下掛在鼻梁上的老花鏡笑著說。   “謝謝章校長!”   章校長五十左右,個子不高,身體微胖,眉毛濃得像兩把小刷子。他的隨和讓張山失落的心情有了些許安慰。   章校長叫來總務主任。“宗主任,你給小張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章校長,學校沒有空余的宿舍了,要不先和老李一起住值班室吧?”   “張老師,那就先委屈你啦!”章校長歉意地說。   值班室就在圍墻隔壁,直對大門。里面一張課桌、一張板床,課桌上面紅色的油漆已經泛黑、脫落。   晚上,在廚房吃了晚飯,張山回到宿舍拿出從教務處焦主任那兒領來的四年級語文課本、教參、教學設計,認真鉆研起來。   九點左右,門衛老李滿嘴酒氣地來到值班室,見到張山詫異地問:“你也住這兒嗎?”   “是啊!”張山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望了望,床只有一米寬,兩個大男人怎么睡啊?   “李大爺,你家不遠吧?”   “就在學校西邊一里地。”   “那就成了,您老就回家休息吧!”   “不行不行,我一個月工資才六十元,除去夜班費還能剩幾吊錢?不行不行!”   張山愣了一下,“大爺,我替您值夜班,工資一分也不要您的!”   “真的?那成!”   老李從褲腰上解下紅布條系著的鑰匙串,下了一把大門鑰匙遞給張山,左叮嚀右囑咐,然后才帶著滿嘴酒氣、哼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小曲回家了!   第二天上課前,張山來到洗臉盆前,對著架子上的鏡子整了整衣領,用雙手壓了壓微翹的頭發,略顯緊張地走進教室。   孩子們見到非常帥氣的新老師,一個個坐得非常端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張山。“同學們好!”“老師您好!”聲音異常響亮。導入、初讀、檢查、學習生字詞……上著上著,張山不再緊張,放下手中的教案,順著自己的思路有條不紊地講了起來。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張山講得興致盎然。一節課不經意之間就過去了。清脆的下課鈴聲響起,孩子們圍著張山問這問那,對眼前的新老師充滿了好奇與仰慕。   二   一個月后的一天上午,張山照常批改作業。改著改著,發現章沖的作業又沒做完!這個小家伙,開學頭幾天還好,接下來就現出了原形:作業潦草、拖拉、漏做,標準是小和尚戴帽子—無法無天。張山忍住怒火挨到了放學。   “章沖,留在班級把漏抄的詞語罰抄兩遍,抄好再回家!”   放完學生回到教室,卻不見了人影。再回頭一看,章沖背著書包混在四(2)班學生隊伍后面已經溜到了大門口!   張山火冒三丈,立即追了過去。章沖見狀也快速跑出校門沿著田埂向前飛奔。   張山身材修長,酷愛體育,不到二百米就追上了章沖。他擰著章沖的耳朵回到教室。張山怒火未消,順手拿起講臺上的教鞭,對著章沖的手抽了下去,“我讓你跑,讓你跑!”章沖疼得連聲說:“張老師,我不跑了、不跑了!”   章沖揉揉發紅的手心,含著眼淚、抽噎著寫起了詞語。   下午,秋高氣爽,校園里不知從哪兒飄來一縷縷淡淡的桂花香。預備鈴聲剛響,只見一個胡子拉碴、藍色舊外套搭在肩上的老人拉著章沖來到辦公室,進門就問:“哪個是張山啊?”張山站起來問:“我是,您有什么事啊?”   老人來到張山面前,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領,大聲說:“我家章沖怎么你啦?誰讓你打他的?”   老人個子不高、瘦瘦的。張山把他的手往旁邊一擋,老人打了一個趔趄。站穩后又沖到張山面前,張山右手一揮,老人借勢坐到地上哭著、鬧著。老師中熟悉的、不熟悉的,都過來拉勸章沖的爺爺,可他仍然癱坐在地上大喊著:“張山打人了、張山打人了!”辦公室外邊圍滿了學生。   章校長聽到動靜迅速趕了過來,敲響了上課鈴聲。宗主任、焦主任趕忙把章沖的爺爺連拉帶拽地架到了校長室。   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哭著、罵著!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平靜下來。章校長給他倒了茶,“老章啊,你也一大把歲數了,這樣鬧不嫌丟人啊?”   “張山打我家孫子就是不對,章沖作業沒做好關他屁事啊!我肯定不會饒他的!”   “你也知道心疼你家孫子!那你希望他同你一樣大字不識一個,做一輩子文盲嗎?你兒子到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你希望你家孫子也跟他一樣做睜眼瞎啊?”   老爺子被章校長的連珠炮說懵了!   “人家張老師要求你家孫子補好作業,不也是為他好嗎?打打手長長記性多好!老糊涂老糊涂,你真是越老越糊涂!”   老爺爺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語,過了好長時間,嘀咕著:“走了,走了!”   從那以后,老爺子再也沒來過學校,但章沖的作業卻比以前好了許多,成績也慢慢有了提高。             張山的鄉村歲月             三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學校圍墻邊的幾棵大柳樹抽出了鵝黃色的嫩芽,一棵棵小草不畏重壓,一溜兒在微風中搖晃,夾在里面的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也在盡情怒放。一天下午,張山剛準備進班級上課,學生李兵領著一個漂亮的姑娘走進辦公室:“張老師好!李兵是我姨媽家小弟,他爸在外地打工,姨媽識字不多,所以最近學習基本上是我輔導的。我在村支部旁邊羊毛衫廠上班。李兵學習怎么樣啊?”姑娘大方利落地介紹著。   “李兵是學習班長,成績很好!多讀些課外書,好好提高寫作能力!抱歉啊,我要上課去了!”   第二周星期二下午放學后,張山在宿舍里悠閑地練著毛筆字。突然,李兵的姐姐敲了敲門框走了進來,她放下手中的袋子,看著桌上的毛筆字說:“字寫的多好啊!”   張山連說:“差得遠呢,過來有事嗎?”   “張老師,哪些書適合李兵閱讀啊?推薦推薦,我周末回家到書店幫他去買!”姑娘笑靨如花。   “這個……”女孩皓齒明眸,張山不敢相視,低下頭暗暗尋思:這兒離縣城四十多里,交通不便,自己已經好長時間沒進城,更談不上去書店了。   “這個……到書店選一選,寫作類的你替他把把關。多讀一讀名著肯定是有好處的!”   臨走時,李兵的姐姐指著床上的袋子說:“這是我們廠生產的羊毛衫,我記著你的身材了,還請張老師收下!”   “不能不能!”   張山一再拒絕,可面對這么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他不好拉拉扯扯,只好收下了這一件他后來穿上又脫下的羊毛衫。   晚上,張山做了一個夢……醒來時,臉上還滿漾著甜蜜的笑容。   第三周星期一放學后,李兵的姐姐真的拿著幾本書走進了張山宿舍。   李兵接過書瀏覽了一下目錄,不由贊嘆:“眼光不錯啊!”   聊了一會兒,李兵的姐姐突然說:“張老師,我叫金允,不介意的話,你就叫我小金。我想向您學習書法,反正工人下班后我一個人呆在廠里也挺無聊的!”   張山望了望金允有些為難,讓一個大姑娘總到自己宿舍多有不便,但又不忍拒絕,他在喉嚨里嘟囔著:“我的字很一般,如果有興趣就共同學習吧!”     從那天起,每天下午放學后,梅花鄉中心小學的校園里都可以看到金允的身影,兩個人從學習書法,到談理想、談生活,仿佛有談不完的心、說不完的話。   夜晚,張山一個人待在宿舍里常常唉聲嘆氣。自己出身貧寒,就那么點微薄的工資還要省吃儉用貼補家里。這么漂亮的女孩,這么好的條件,自己哪能高攀得起啊!   金允是家中獨苗,父親是縣羊毛衫總廠廠長、母親是廠總務處主任。梅花鄉章莊村羊毛衫廠高薪聘請她來做業務指導,等到企業走上正軌金允還回總廠上班。金允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張山好學上進、誠實穩重、長相翹楚,憑老爸的關系調他進城肯定沒有問題。   兩個月后的一天下午,金允突然急匆匆走進校園,不顧其他老師異樣的目光把張山叫到了宿舍,拉著他的手淚眼婆娑地說:“張山,我爸剛剛打電話說總廠質檢科長的位置因故空缺,讓我明天就去上班!車子一會就來接我了!怎么辦啊?”   張山的心瞬間跌入到了谷底,可自己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他強擠出一絲苦笑安慰金允:“沒事沒事,我們以后還可以經常聯系的!”   “不行,我一定讓我爸盡快把你調進縣城!”   金允走了,張山像丟了魂一樣。每天下午放學后他依舊沿著熟悉的道路散步,只是形單影孤、沒有了往日的燕語呢喃。   進城后,金允回來過幾次,再后來寄來了一封信,信中說:她和父母吵了幾次架,可無論金允要死要活,父母就是不同意她和張山交往的事!   四   屋外寒風凜冽,不時傳來窗戶哐當哐當的聲響,有幾片紙屑在校園肆意狂舞。此時,五十六名老師安靜地坐在辦公室里,召開每學期一次的總結大會,同時選舉兩個人選上報鄉政府,候選梅花鄉年度先進工作者。讓張山欣喜的是自己竟然和教務處焦主任一起高票當選。工作還不到四年,就得到學校領導和同事如此信任和關愛,張山自然心潮起伏,滿懷感激。   又到了草長鶯飛的新學期。第一次教師大會后,章校長留下張山說:“鄉黨政辦王秘書說,你的名字被鄉長拿掉了,具體原因他也不清楚。不要泄氣,焦主任年底就要退休,教務處的工作以后就指望你了!”   晚上,張山翻來覆去睡不著,到底什么原因呢?輾轉反側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教師節前夕,鄉政府組織部分教師代表召開座談會。會上,何鄉長首先講話:“我們鄉政府每年都要為教師掏出好幾十萬元的工資,還要想方設法為大家謀取福利,工資待遇已經非常不錯了,所以請大家務必珍惜,好好工作!”輪到張山發言時,他直言不諱:“鄉長您好!我們班的同學有分到縣城的、有分到其他鄉鎮的,談工資和福利真的不比人家高,還請鄉長您多關心啊!”   “真有這回事嗎?我們回頭好好調研調研。如果確有其事,鄉黨委、政府一定會努力爭取!你叫什么名字啊?哪個學校的?”   張山簡短地作了自我介紹,何鄉長的臉上一直蕩漾著親切的微笑!   何鄉長真是為這件事拿掉我名字的嗎?張山思前想后。屋外沒有一絲風聲,偌大的校園十分寧靜,但張山無法入眠,他感覺壓抑就像空氣一樣緊緊地包裹著自己。   第三天上午剛上完課,章校長就把張山叫到校長室,笑容可掬地說:“縣教育局給我們鄉一個外出學習的名額,你調整好課務,盡快和教研室王主任聯系!”   在這個偏僻的鄉鎮中心小學,想要外出學習談何容易,有很多老教師一輩子都沒走出過校門。張山喜出望外,忘記了之前的不悅,立即聯系上了教研室的王主任。   走進望江市實驗小學的階梯教室、聽著老師們的授課,張山傻了。先進的教學理念、靈活的教學方法、活躍的課堂氛圍讓他心底不由得為自己井底之蛙的孤陋寡聞而倍感自卑。三天的學習,聆聽了五位特級教師的授課、講座、交流,張山的思想在不斷升華,他不停地聽著、記著、想著、問著。   在回來的路上,八九個小時的車程,很多人酣然入夢,車廂里的呼嚕聲或高或低,此起彼伏。只有張山微閉雙眼,思緒萬千。到了黃山縣汽車站下了車,他沒有回學校,而是直接向縣城最大的新華書店走去。   光陰不倦。第二年開春,在章校長的推薦下,張山如愿接任了教務主任的職務,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學校的教育教學工作上。十月底的一天,他在《黃山日報》上看到一則消息,標題是《黃山縣實驗小學公開選聘教師的公告》。他立即揉了揉眼睛仔細閱讀下去,看著看著,他的心跳不由加快起來。之后的好多個夜晚,張山宿舍的燈光一直不知疲倦地閃耀著。半個月后的周日他悄悄參加了筆試;又是一個周日,悄悄參加了面試。等待成績的十天時間,若在平時就如同指尖的流沙落進戈壁,眨眼便沒了蹤影,而對于上百名報考的老師來說這十天真的是度日如年。在無限期待中成績公布了,張山的名字非常醒目,以語文學科總分第二名的優異成績被黃山縣實驗小學錄用。張山心中按捺不住的高興,晚上在廚房和看門老李開懷暢飲,一老一小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攙扶著才各自回到宿舍。很快,張山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是走?是留?矛盾煎熬中他想到了章校長。又一天放學后,他與章校長進行了一次從未有過的長談。   星期六下午,張山騎著自行車,背著他那依舊簡單的行囊悄悄離開了梅花鄉中心小學。自行車漸行漸遠,一張張親切的面孔在張山眼前回放:知人善用的章校長、性格直爽的李大爺、淳樸善良的老師們、活潑可愛的孩子們,自然還有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金允……張山雖心懷不舍,但他沒有躊躇,在午后的艷陽下快速向縣城騎行。                     作者簡介             丁文書,現為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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